夜风凄迷，幽暗空旷的大殿内唯有几缕烛火跳动。

宋微宗赵佶坐在云锦交织的软塌上，一脸不耐之色。

殿内烛火忽暗忽明，明时伺候他起居的宦官蹩着猫步上前将灯笼的罩子罩的严实些，好让烛火暗些；暗时侍立在远处的小太监手持银针低垂着头上前，将烛火挑的亮些。

“守道！”宋徽宗高声呼唤道：“黄冕仲怎么还没来，你派去请的人没得个准话么？”

面颊苍白，下颚无须，身着大太监服饰，佝偻着身躯的梁师成踱着小步走上前来，慌忙道：“官家！”梁师成瞥了一眼赵佶脸色后，腰弯的更低了，低眉顺眼道：“黄状元早已在殿外候着，方才奴婢进得殿里瞧着您在观赏蔡相书法，没敢打扰……”

‘咳！’赵佶干咳一声，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。

前不久他还在欣赏蔡京笔体，方才又想着今夜临幸哪一宫的嫔妃。

经梁师成这么一提醒，他才发现自己真正坐在榻上等臣子入宫的时间不足半盏茶。

“你去宣他进来吧！”赵佶随口吩咐道。“直接入殿就行，无须在殿门外通传了。”

苍髯皓首、须发皆白的黄裳立在宫墙下很久了，天上的繁星已经从东边一个方位换到西边一个方位。

然而，皇帝还没召见他！

守卫宫门的甲士看着远处气度不凡的黄裳，纷纷交头接耳低声私语道：

“喂，头儿~门口这个老道士似乎不受官家待见啊，等了这么久也没见内里来召宣传。”

“呵！”大腹便便的甲士不屑一笑，“官家再怎么喜欢道士，那也得有梁相的引荐才行，没有梁相的引荐，连官家的面都不可能见到，更别想吃朝堂的饭了。”

“这倒是……！”

皎洁的月光照耀下，内宫出入出一道影子被拉的无限长。守卫宫门的甲士早已眼尖的瞧见，是内里来人了。

领头的已经低声呵斥道：

“消停了，有人来了！”

走到不远处，在两侧宫灯的照耀下，领头的甲士看清了来人的模样，三步并两步走，甲胄叮当交错，急忙上前恭声道：“梁相，怎么是您老亲自来了。”

“官家交代的事，咱们做奴婢的只有亲自跑一趟，将事情办妥了才放心。”梁师成一边走着一边勾着头看向宫外，语气淡淡道：“放黄状元入宫，不用检查了，本相带着他入宫见官家，官家等的急了……”

“黄状元？”

“梁相指的可是宫门外候着的那位？”领头甲士神情惊愕，看着梁师成诧异道。

“本相知道你想些什么，勿要多嘴了，快去将人带来，误了时辰你可吃罪不起。”

领头甲士收起心底的好奇，急忙向外走去。

不一会儿，他领着黄裳出现在梁师成面前。

梁师成眯着眼上下打量黄裳一番，继而道：“随本相来。”

“一大把年纪，搞哪门子状元？”看着二人一前一后入宫的身影，领头甲士挠着头盔，嘀咕道：“看这气度，说是道士的可信度都比状元高。”

……

“都下去吧！”赵佶挥手示意，完事还抬头看了一眼侍立在一旁的梁师成，“守道，你也下去，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殿。”

‘可是，官家您的安危……’梁师成瞥了一眼黄裳，转头看着赵佶欲言又止。

“朕无事……”赵佶不耐烦的道，“朕有事要与冕仲谈。”

说完赵佶给梁师成递了个眼色，梁师成秒懂，笑嘻嘻地退了下去。

官家的意思是一切照旧，仍是这几天伺候他的那个妃子，让他先去嫔妃那准备着。

偌大的宫殿顷刻间退的只剩他们二人，黄裳站在远处，心下一片宽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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