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篷船又飘近了些，沐河清轻声向亭上道了句：“清秋湖畔，寻昔日旧人。”

那边沉寂许久，听见亭中传来熟悉的回应声：“丑时夜半，迎昔日旧客。”

王武从暗处走至油灯下，露出略微臃肿的五官，立于亭中央向船上二人道了一句：“恭候两位多时，二位快请上来吧。”

楼破岚环住少女腰身，轻踏水面，将人稳稳送上清秋亭的青石地面。

王武嘴边的笑容有些莫名：“李公子身手了得啊。”

楼破岚：“……”神他妈“李公子”。竟忘了上回的化名了。

“雕虫小技罢了。”楼破岚隐在兜帽下的声音特意压得更低了些。

王武微微一笑，并未接话，只是示意二人在中央青石桌落座。沐河清四目一望，油灯光亮不及之处，至少明面上便埋伏了七八人。她神色平静，只是默默在脑中构思脱身之路。

“统共十七人，其中一个已经用过药，”王武开门见山地开口，随即向暗中拍手示意：“来人，先带上了几个给客人验验货。”

手下的人办事干净利落，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令人牙寒的铁链声，叮当咣当的接近。几个人牵着一条玄铁链带着五个衣衫破烂不整的“货色”来到灯火之下。

沐河清扫了一眼。

那几人神色麻木，即便浑身上下鲜血污浊面目全非，沐河清也能看出来，他们并非当日她指定的那群人。那些人满目鲜活的恨意怒意，而眼前这些，除了麻木不仁，再无其他。

王武根本不打算老实地把那些隐患危险交给她。

果然还是被摆了一道。

沐河清眼神闪烁，双眸隐在兜帽中浸了几分冷色。

楼破岚却在此刻嗤笑一声。

他手一抬，随手一道劲气打在正中间那人身上。那人囫囵呜咽了一声，自破碎的喉咙里挤出的呻吟沉而闷，脸上却一丝一毫情绪的变动也看不出来，宛如一具被铁链牵引的行尸走肉一般。了无生气。

少年随即冷笑一声，清冽的嗓音透着霜寒：“你把谁当傻子来糊弄？我上回要的，似乎不是这种货色吧？”

王武和气地笑着，却还在装傻：“我向二位打包票，这批货如假包换，每一个都听话得很，正是二位上回亲自挑选的货色。不知究竟有何不满意之处？”

楼破岚火了，拉住沐河清就要甩手离去，却被沐河清拉住。她略略压低嗓音，平静道了句：“货没问题，我要了。”

兜帽下少年的双眸一时睁大，袖中的手捏紧了她的小幅度地晃了晃。

少女无动于衷，反握住了少年不安分的手。

她另一只手自袖中抽出一张轻飘飘的银票拍在青石桌上，语气不变道：“这儿有一万两银票算作定金，还有四万两现银，我得见到剩下的货再去取银子。”

银票对于这种地下交易极不安全，王武知道她还准备了现银这才稍稍放松了戒备心：“你们一人去取银子，一人留在这儿，验货。”

沐河清料到这个王武定要求一人留在这儿当人质，也知道清秋湖才是被他们重点埋伏的地方，故而语气再轻松不过地开口：“我去取银子，他留下。”

她正欲独自上船，转身的那一刻，又被王武意味不明地喊住了：“慢着。”

沐河清脚步堪堪停住。手心又生出了一层冷汗。

她背对着王武，兜帽微微垂下，将少女娇俏的容颜遮挡住，看不清她的神色。

只听王武在背后笑呵呵道：“我看这位李少侠身手了得，若是留在这儿杀人越货，我们岂不是一点办法没有？”

“那你想怎么样？”沐河清的嗓音有些紧绷，她甚至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中剧烈跳动，风声亦在耳边无限放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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